南瓜

南瓜

米粟小说2025-05-06 08:08:46
秋天的时候,南瓜就熟了。乡下种南瓜,都是很随意的。在圳边;在屋旁;在坎下……只要有一隙空地,就能栽下一蔸南瓜。南瓜不象黄瓜丝瓜那么讲究,要整一溜儿的地,搭一溜儿的蓬;要浇肥要灭虫,小心翼翼的,就象照顾
秋天的时候,南瓜就熟了。
乡下种南瓜,都是很随意的。在圳边;在屋旁;在坎下……只要有一隙空地,就能栽下一蔸南瓜。南瓜不象黄瓜丝瓜那么讲究,要整一溜儿的地,搭一溜儿的蓬;要浇肥要灭虫,小心翼翼的,就象照顾月子里的少妇一般。南瓜没有这么娇贵,栽下后浇一瓢水,它不嫌弃身旁的乱石,也不惧怕粗壮的荆棘,只要有一娄阳光,它便能茁壮到成长。当五月的枇杷在初夏的阳光中笑黄了脸的时候,南瓜的滕蔓已经漫过了乱石,攀上了荆棘。黄沁沁的花朵携着算盘珠大小的幼瓜在晨风中摇曳。当荷锄的农人推开菜园门的时候,多事的蜜蜂和蝴蝶早已在南瓜花丛中忙碌了。
黄瓜摘了好几茬,丝瓜苦瓜也不知卖了多少钱。当漫山的枫叶渐黄的时候,菜园里的“娇贵一族”们经不住秋风的寒意,已不再孕育结实了。空荡荡的瓜蓬上只吊着几朵努力开放的虚花,在金黄色的秋阳中倒也惹人喜爱。
傍晚时分,夕阳斜照,落日的余晖将牧归的水牛的身影投在田野里,象一头夸张了身子的大象。唧唧喳喳的少妇村姑们拎着篮子在地垄中穿梭,竟寻不下一顿晚餐的菜蔬。在一旁拄锄观望的老人轻轻地叹口气:这一岁的黄金季节已经过去了。
秋风瑟瑟,田埂上那些耐寒的田边菊已经枯黄了叶子,就剩下一朵光秃秃的菊花顶在枝头,在寒风中孑然地立着——深秋了,已知生命即将终结的野菊铆足了最后一丝力气,努力地将这枯黄的季节点缀。
黄瓜的藤蔓已经拔掉,丝瓜的蓬架已经拆除。新翻过的菜土散发着一阵阵泥土的芳香。种菜的老人撒播完种子,坐在园门口小憩。新过门的儿媳和老人打着招呼,走进了石坎下的南瓜地。
“哟,南瓜,好多好大的南瓜!”
石坎下传来儿媳妇惊喜的尖叫声。老汉起身,蹒跚着来到石坎边。儿媳妇拨开一丛丛南瓜叶,说:“爸,这么多的南瓜躲在叶子里,我们还不知道哩。”
老人嗬嗬地笑着。儿媳的手下,果真藏着一只只金黄金黄的大南瓜。南瓜很大,有的象磨扇,有的象枕头,一只比一只逗人喜爱。儿媳摘下一只,却怎么也搬不动。老人有些心疼,说:“别闪了腰哟,南瓜会躲可不会跑,放在那里吧。”
第二天,老人挑着一担畚箕,将屋角旁,石坎下,水圳边的南瓜一一搜寻出来,一趟趟到挑回家中。按照乡里的习俗,南瓜是要放在床底下的。老人将自己的床下塞满,又将儿媳的床下也塞得满满的。还有剩下的,老人就搬出孙子的婴儿床,也将床下塞得满满的。孙儿虽然还未出世,老人想,待到明年这个时候,孙儿就要睡到这个床上了。
夜里,窗外一片寂静,明亮的月光透过窗子照进屋里,撒在床下的南瓜上,油亮亮的南瓜便泛着一层银光。老人挨个儿摸着,象摸着婴儿的脸。夜越来越深了,老人躺在床上,听到床下的南瓜依然发出吱吱拔长的声音。声音清脆,仿佛在说话。老人嘟噜着说,你们在外面呆得太久了,是不是想和我说话呀?好,我也没瞌睡,我们聊聊吧……
半夜里,儿媳妇一觉醒来,听到老人在自己的房间里嘀嘀咕咕的,仿佛与人说话。儿媳隔着门问:“爸,你在和谁说话?”
老人说:“南瓜。”
“南瓜怎么会说话呢?”
“会哩,你用心儿听。就能听到它们说话。”
儿媳抿嘴笑笑,重又睡了。
早饭的时候,儿媳盛了一碗南瓜饭递到老人的手里,轻声说:“爸,我也听到床下的南瓜说话了。”
“是吗?”老人说,“它们都说了些什么哇?”
儿媳的脸儿红了红,羞涩地说:“明年这时候,有一个小宝宝要叫我妈妈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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