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歌染过的牛坡
又是一年走坡节。我想起了一抹恬静的月光,想起了欧阳修的吟月诗句:“明月净松林/千峰同一色。”继而想起了悬挂在仫佬山乡村村寨寨上空的那一轮童话一般皎洁的圆月。这是家乡的走坡节留给我的最美丽的记忆,也是最
又是一年走坡节。我想起了一抹恬静的月光,想起了欧阳修的吟月诗句:“明月净松林/千峰同一色。”继而想起了悬挂在仫佬山乡村村寨寨上空的那一轮童话一般皎洁的圆月。这是家乡的走坡节留给我的最美丽的记忆,也是最纯洁的情愫,就像壮族三月三那抛送在空中的绣球,傣族村落月光下的凤尾竹,苗家余音袅袅的芦笙,侗寨古意悠悠的风雨楼。我难忘家乡的走坡节。
“八月十五坡会来/走坡同年排对排/新结同年情意重/哥送月饼妹送鞋。”多年以前,这撩人心魄的山歌,对于那些躁动不羁的年轻人来说,更像是一声粗犷辽远的唿哨,把蠢蠢欲动的心都召集到一起来了。据县志记载,仫佬族“走坡”这一习俗,源于清代。走坡,主要是在春节到元宵节这几天和中秋节的前后几天,因为这几天可谓是一年当中最适人身心的时日,白天多为风和日丽,晚上则多为圆月当空,是人的心灵摆放最为舒适的氛围,因为人们聚会欢喜程度往往取决于心情的欢悦程度,而心情的好坏当然归结于环境了。于是,一年之始待闲季节的初春和收获后准备归于闲暇的中秋,流连在天地之间那些芳草覆盖的连绵不断起伏有致的牛坡上,或沐日放歌,或枕月引喉,便自然成了人们抒发感情和释放心情的首选。我想,走坡大概就是这样形成的罢。我佩服先民们的聪慧睿智和善于偷闲。有一首山歌幽怨地唱道:“唱歌先/功夫不做丢一边/功夫不做千年在/风流没有几多年。”流露出了想偷闲又被活路绑脚的矛盾心情,而走坡,则让他们在忙完活路的基础上,完完全全放开手脚完完全全敞开心怀去悠闲了。虽然自治县成立后,政府公告将走坡节定为农历八月十五,但春节和中秋前后,走坡的习俗依然一直延续在村村寨寨的白天月夜,坡顶坡脚,村头路口,树下溪边,山歌依然如期飘荡在乡野二月和八月的上空。
我在读师范那个准备成为青年开始有点春心萌动的年龄段,就已经领略了走坡的惬意,当然大都是跟帮而去的,不少那时我以为“不大健康”的山歌对于我来说早已耳濡目染了。你听:“爱到中秋去走坡/右边阿妹左边哥/手帕招摇飞唿哨/情歌化箭射心窝。”再听:“想妹多/想妹夜晚睡不着/床头有个亮窗眼/夜夜望到月亮落。”这歌是两个人配合着唱的,高低相配,轻重两谐,绵绵不绝,如叙如诉,如蜂声绕梁,如陈酿入喉,粗犷而缠绵,有过走坡经历的人听完后一定有点心痒痒了。那时,假期回来,每到春节,几个年龄比我大点的和与我年龄差不多的伙伴便来邀我同去走坡。记得那年春节初四,天气很好,暖暖的阳光就像人们过节的心情一样,洒照在田野、山岗、山路、田埂上,洒照在每个村落以及村头的每一张脸上,村前田峒里那一片早开的油菜花在阳光下愈发金黄了,而一阵接一阵的爆竹声,则在昭示着人们,春节正在进行时。早饭过后,人们开始去走坡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穿戴一新,三五成群,当然,大多数是年轻人,老人小孩是去看热闹的,也有老人是唱古条歌的,到坡会肯定会来几下。不懂唱山歌的我也混迹在几个伙伴中间,坦率地说其实也是去看热闹的。县城周边最出名的坡场要数东门、小长安两乡交界的花源峒、四把龙潭边的新印坡以及平罗、古耀一带的坪定坡,这些坡场都有近百年的历史。我们去的坡场是坪定坡。坪定坡位于两条乡级道路的交叉处,有三个线条很柔和平缓的矮坡,四周是宽阔的草坪,平时是四周村寨共用的牛坡,再往四周便是山和村庄,那柔软的草坪,也是平时人们赶圩归来理想的歇脚的地方,看来歌坡的形成与其所处的地里环境不无关系。远远看见歌坡的时候,就听到了一声声划破晴空的唿哨,这是年轻人在向异性发出的听觉信号,一是表明“我们来了”,表示自己的存在;二是在向异性示好,请求对歌,让对方尽快“放歌过来”。走近歌坡,可谓人头攒动,歌声遍野。几个俏丽的姑娘走过我们身边,其中一个不忘回眸一瞥,她们当中不知哪个调皮一点的还飞出了一声唿哨,随后便是一哄而笑,似在向我们挑衅哩。我们当中两个抓住时机,立即放出“拦路歌”:“见妹走坡去游游/唱首山歌拦路头/千兵万马让他过/单独拦妹唱风流。”对方马上作出回应:“上山砍柴遇着柴/下岭走坡遇着双/妹今相逢遇着哥/好比胡椒遇沙姜。”见对方犹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们这边又紧追不放:“走坡游游唱支歌/哥想拦妹唱风流/妹若有心停步唱/慢行三步等情哥。”这次果然奏效,离我们约十步远的几个妹仔经过一阵交头接耳之后,开始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的草坪上坐了下来,同时向我们“放电”:“妹在江边洗韭菜/韭菜流来水也流/韭菜流到哥门口/看哥收留不收留。”我们这边顿时有点不知所措,但稍为稳了一下神,还是站住了主动:“天上落雨响沙沙/落进铜盆像朵花/妹是天上及时雨/哥拿铜盆去接她。”两边一来一往,越唱越投合,我们这边则有策略地每唱两首后就向对方靠近一点距离,直到日挂中天,唱到双方距离缩小到仅为一石之隔,对方除了两个对歌的其余的都知趣地退开了,我和我们这边除了两个对歌以外的其他人也只好知趣地退开了,留下两对已进入角色的人儿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心灵接触”。我和其余几个局外伙伴,则真正成了牛坡上漫无目的的“浪牛”,坡顶坡脚,到处瞎逛,到处看热闹。放眼望去,暖和的阳光下,牛坡已变成了人的海洋。坡顶,坡脚,草坪的石头旁,几丛嵩草边,交叉路口,地埂上,几株松树下,东一群,西一群,这里一对,那里一双,有尽情对歌的,有追逐嬉闹的,到处是人。主旋律还是是歌声,也有喧闹声,唿哨声,也有一整天聊不到拐,找不到对歌对象的,则心怀妒意地放几声爆竹,然后一溜烟走人,到别处再找聊的目标。夕阳西沉,夜幕开始降临,走坡的人们渐渐散去,但幕色中依然还有不肯散去的人影,歌声依然悠远缠绵:“送妹送到金竹山/和妹分手哥孤单/远远望见妹离去/哥是孤鸟守空山。”“送哥送过高山背/抬头望见燕子飞/燕子春来秋又去/哥学燕子常来回。”回到村口的时候,竟发现村里的几个妹仔把歌坡结识的同年引到村头来了,依依不舍的歌声又袅袅地回响在村前:“送妹送到小村头/舍妹不得双泪流/睁眼望妹悠悠去/好比用钳把筋抽。”“大路陡陡哥慢走/小路不平哥慢行/路上人多妹不送/回家莫讲妹无心。”“回去了/回去莫要踩石头/妹踩石头见脚印/见妹脚印眼泪流。”一时,村口又聚集了不少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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