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红木桌的情怀
我家的红木桌,在我未出世之前,它就已存在。据父亲说,它是祖父结婚时购置的,所以,这张红木桌,少说也有九十年的历史。与之相配的四把椅子和两张茶几,现仅剩一椅一几了。如今的红木桌,犹如垂暮的老人,满目疮痍
我家的红木桌,在我未出世之前,它就已存在。据父亲说,它是祖父结婚时购置的,所以,这张红木桌,少说也有九十年的历史。与之相配的四把椅子和两张茶几,现仅剩一椅一几了。如今的红木桌,犹如垂暮的老人,满目疮痍、伤痕累累,色彩暗淡。历经九十多年的风风雨雨,当年紫红、坚固、油光、铮亮的面容已不复存在,然而,桌面、桌腿和桌子横档上的雕花,还依然透着淡淡的紫色。我家的红木桌,几乎一直伴随着我的成长直至到老。在我最早的记忆里,至今还清晰地记得,那时,经常同邻居的孩子在红木桌下,钻来钻去捉迷藏,有时候还用双手握住桌子的横档,把它当单扛翻。那时由于住房小,夏天买来的西瓜,经常放在桌子的底下,大人们一走,就钻进桌子,把桌面当屋顶,围坐在西瓜旁,抚摸着翠绿光溜的瓜皮,欣赏着瓜皮上锯齿般的花纹,有时把它滚来滚去当皮球玩耍,玩累了就一屁股坐在上面休息,透过桌子横档上镂空的花纹,双目注视着桌外的动静,稍有风吹草动,赶紧一屁股滑到地板上呆坐着,两眼注视着桌外的一切。盛夏的夜晚,酷暑难熬,那时又没风扇和空调,就用湿抹布擦拭红木桌的桌面,等其热气散尽,再爬上桌子睡在上面。那凉快的滋味,至今难以忘怀。
到了上学的年龄,放学回到家,就趴在红木桌上做作业、习字、绘画、下军棋、斗蟋蟀、打朴克……母亲有时就在上面裁剪或熨烫衣服;晚上,父亲会泡一杯绿茶放在桌上,然后燃上一支前门牌香烟,边抽烟边喝茶,悠闲地坐在红木桌旁,翻阅着当天的新民晚报。令我至今感到内疚的是,那时因年幼不懂事怕麻烦,经常不垫任何东西,就在红木桌上削笔芯,致使桌面留下细细的刀痕。
在三年自然灾害的艰难岁月里,红木桌也跟我们一样百受煎熬。那时,由于面粉供应比较多,几乎每天都要擀面做面条,这时的红木桌就成了一块大面板,任你在它身上擀和压,它始终挺直了腰杆,那怕使出浑身解数,它也岿然不动。更使我难忘的是,在那艰苦的岁月里,粮食和副食供应极为紧张,荤菜根本见不到,平日里一日三歺,不是喝面粉糊糊,就是吃自己擀的面,大铁锅里面条没多少,而飘浮在锅里的圈心菜最外层的老菜帮子却不少,当时美其名曰“大红花”,而这“大红花”即卷心菜最外层深绿色的老菜帮叶子,现在不仅菜场见不到,就连农田都很少见到,因为农民在收割时,早已将其剔除喂猪或埋进土里作肥料了。
在三年困难时期,父亲是我们家的顶樑柱,一家九口的吃饭问题全倚仗着他,母亲为他能吃饱干活,经常以高价买些鸡蛋,等其下班回来给他炒蛋炒饭。孩子们见父亲吃蛋炒饭,一个个目不转睛用手趴在红木桌上看着。等快吃到碗底时,父亲戛然而止地放下筷子,把吃剩的一点饭留给我们,告知每人只能吃一口。大家吃了这一口饭,总要放在嘴里咀嚼半天,不舍得马上咽下,以此体会蛋炒饭的美味。这时连咀嚼时不小心从嘴边掉下的饭米珠,都一颗颗从红木桌上拣了吃掉。这时的红木桌,亲眼目睹並经历了我们姊妹们成长的艰苦岁月。平时,红木桌总是靠着板墙,逢到过年过节,我们姊妹几个就象抬轿子似地,肩扛手抬地将其从靠着的板墙,请到屋子的中间。等到吃饭的时候,一家九口,围坐在红木桌的四周,欢声笑语地享受着节日给大家带来的美食,尽享着由美食给大家带来的喜悦和欢快。
文革初的一天,楼下一个邻居来我家玩,随便聊起我家的红木桌。他指着红木桌上的缝隙说道,红木桌原先的拼缝,现在已裂开了一道道口子,桌子的木榫也松了,若不加整固,过几年整个桌子就会散架。由于他是水产学院实习工厂的木工技师,于是就问他怎么加固,需用什么东西,他说了一大通。过了几天,我就按照他讲的方法进行整固。那时正好文化大革命,学校不上课,也就利用这个时机,对红木桌进行了一次大整修。
那时,市场上几乎看不到现成的黄鱼胶,无奈之下只好自己熬制。熬制黄鱼胶需要大量的鱼鳔,这时首先任务是收集黄鱼鳔。此时的上海河鱼虽不多,而海鱼却不少,主要是黄鱼和带鱼。那时候我们用的是公用自来水,毎天都会有很多人到自来水旁的大石板上杀鱼洗鱼,于是就在石板上方的墙上,挂了只铁皮罐,告知杀鱼洗鱼的人,将鱼鳔放入罐内,不到半个月就积攒了好多的鱼鳔。隨即将积攒的鱼膘洗净用文火熬化,最后将水分收干,这样,一小锅的鱼膘,熬成鱼胶仅剩锅底一点点。接着将桌子的里里外外用碱水进行刷洗,並将碱水灌入桌子的缝隙里,等里面的污垢充分胀开后,用打毛衣的竹针,把缝隙内的垃圾淘尽,再用干净的半湿抹布嵌入缝内反复擦拭,直至里面的污垢完全被擦净为止。桌子洗净后,将其晾二三天,这时,就可以对红木桌进行进行加固了。
给红木桌加固时,我才十七八岁,因为从来没整修过红木桌,所以,整固的方法完全按楼下邻居,水产学院实习老师所讲的方法进行。先用竹纤将熬好的黄鱼胶挑入桌子的缝隙内,然后将干抹布垫在桌角一侧,用锤子小心地进行敲打,使缝隙慢慢合拢。等桌子四个角的缝隙全部合拢后,用粗麻绳将桌子的上半部缠上打上结,隨后在绳子中间插一根粗木棒,用手旋转木棒,直至旋不动为止,最后用绳子将木棒固定。隨即将桌子翻个身,使之四脚朝天,这时将刨光的小木条涂上黄鱼胶,粘在桌子底下的四个角,用砖块压在木条上。桌面中间的一条缝隙,也用刨好的长木条,涂上黄鱼胶将其粘上,同样用砖块压上。一周后,把压在木条上的砖块拿掉,将桌子翻转过来,解开缠着的麻绳,这时,黄鱼胶已将木条死死地粘在了红木桌的缝隙处。经过整固的红木桌,其缝隙明显地小了许多,用手按桌子,也不怎地晃动了,红木桌这时仿佛焕发了青春的活力。
二年后,我离开了上海,离开了伴随我成长的红木桌。时隔十六年以后,等我调回上海,再看到红木桌时,发现它也跟人一样,显得老了,颜色暗淡了,缝隙又增大了,四条腿也有些晃动了。这时姊妹们各自都成家立业,伴随在红木桌身边的只有父母俩。记得在母亲重病的时候,每当要从床上爬起来,总得先要用手紧紧攥住床边红木桌的横档,然后方能慢慢爬起,而红木桌此时总是不以余力地助其一臂之力。母亲病故的时侯,红木桌也始终守候在她的身旁。等父亲过世后,红木桌就由我儿子继承了下来。儿子成家时,本想将这张满目疮痍的红木桌搬到新屋,亲家说,这张旧桌子与新家具放在一起不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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