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月打稻场
家乡水源充沛,以栽种水稻为主。八月,闲置一年的打稻场派上了用场。早在若干年前,村人们就选下了一块平坦向阳的旱地作为打稻场。打稻场不能离家太近也不能太远,太近了,晒着的粮食无人看管,禽畜好去偷吃,特别是
家乡水源充沛,以栽种水稻为主。八月,闲置一年的打稻场派上了用场。早在若干年前,村人们就选下了一块平坦向阳的旱地作为打稻场。打稻场不能离家太近也不能太远,太近了,晒着的粮食无人看管,禽畜好去偷吃,特别是鸭子。村里流传着一句顺口溜,扁扁嘴,大肚皮,一顿吃掉四两半。就是说的鸭子,若是被一群扁扁嘴们偷吃个饱,损失可要让村人们心疼老半天。远了,上场打稻拉粮来回就要费去很多功夫,打谷季节,乘着天气晴好,人们在家、田地、打稻场之间来回都是匆匆忙忙的,,生怕遭一场雨,把到嘴的粮食糟蹋了,还有一层,就是怕落到人家后面,同种着十几亩的地,劳力相当,若落在人家后头可就没了脸面。
选下了场地就不能再种庄稼,任它长着杂草。八月前的雨后,乘着板结的土壤被一场又一场的雨浸的酥软,深深的翻锄一遍,除去上面的杂草,为按场做下准备。稻谷上场的头一天,担水泼场,将翻松的土浇的透透的,撒一层瘪稻,牵来牛,驾上辕头。拉起石磙吱吱呀呀的一磙碾过一磙。还要是一位使牛的好把式,不然碾的不均匀,很容易开裂,漏下稻粒去。虽说现在耕田打场都是拖拉机了,但按场必得使牛。拖拉机的大轮胎会把场按的高低不平,按场对牛和人来说,算是一份比较轻松的活计。人,一手牵着牛绳,一手举着鞭;鞭,一般不会抽在牛身上,只是主人手里拿着的一个物件而已。遇上心情不错的主人,还会唱上曲调铿锵又不失悠扬的按场号子。牛,不紧不慢的迈着四蹄,屁股后面跟着缓缓滚动的石磙,磙框吱吱溜溜的响。人,牛,石磙绕着打稻场一遍又一遍的转,就碾出了一块平整整,光溜溜的打稻场来。
第二天一早,一车车码着二人高的稻把,在拖拉机的“突突“声中卸到场上。场上顿时热闹起来。由于打稻场是连着片的,几乎半村人都在这片场上忙乎着,这边是广海家拖拉机“隆隆”的打着场,那边是明子家一车接着一车卸下来的稻把,中间五爷家正在翻场,你来借我的铁叉,我家木锨也忘了带,在男人开着拖拉机打场的空隙,女人们难得聚在一起说会子话,广明家的说;“你家大四方稻子长得好,看那稻,一穗穗,锤棒似的”。那一个就笑,眉眼都活了,全然忘记了劳累,却要谦虚,“你家五斗种长得才好,都拉了这些车了。光明家的有些黯然;受虫灾了,看着秧子厚,稻不实诚”。有的女人则乘着这个空闲回家灌壶水,扛来铁叉木锨大样(一种往一起拉稻子的木制用具)等起场家什,准备翻头遍场。头遍简单,翻过来就行。第二遍可就需要有一些技术,叉起稻秧均匀的抖,稻秧被打碎了,稻粒很容易裹在里面,成为漏网之鱼,要用力均匀地抖,翻过,搭成一个个小草堆,两个人各抱一根两头尖的抬稻杆贴着地皮插到草堆地下,人蹲下,两手攥着杆头,猛一起身,草堆就稳稳地抬起来,送到路边或山坡。待第二天翻开来晒,晒干打捆,上大堆,作为牛们一冬的草料。抬走稻草,剩下的全是黄澄澄的稻子,扫到一起,若有适宜的风,就着风扬尽稻子里混杂的瘪稻。这一切忙停当,也就到了半夜。人们该回家的回家,该留下看场的留下看场。到了这个时候,打稻场才结束了一天的喧嚣,装载着满场的喜悦进入沉沉的梦乡,月光如水,秋虫低唱,一、二声不甘寂寞的狗吠,这些,都进不了看场人的梦,看场人的梦里,是那一场场稻子装进蛇皮袋里,比去年多出了很多,换成钱也比去年厚了些许,孩子学费有了着落,家里可以添置些电器,再余下了,领着家里的进一趟城,去大商场里买下一、两套好看的衣服……
八月的打稻场承载了小村人太多的希望;一季耕耘的辛劳要在这里收获,一年的用度要在这里获取,打稻场用宽广的胸怀盛下小村人因丰收而生的喜悦因欠收而起的失望,一年又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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