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

大叔

降温散文2025-04-17 16:06:12
大叔辞世是前年,记不清是什么季节,大婶追随大叔而去是去年夏天。那时我在上海世博园参观,所以记得清楚。大叔去世,我请了两天假,和娇娇参加了他老人家的葬礼,挺热闹的。大婶去世,我人在上海,就没有到场送行,
大叔辞世是前年,记不清是什么季节,大婶追随大叔而去是去年夏天。那时我在上海世博园参观,所以记得清楚。
大叔去世,我请了两天假,和娇娇参加了他老人家的葬礼,挺热闹的。大婶去世,我人在上海,就没有到场送行,只请妹子超英代礼。
这次春节回故土老家给父母、大舅送完香火、给舅妈拜完年后,便和娇娇及妹夫张枫林一起来到双溪口乡荷花村,在堂姐粟明的牵引下到大婶坟前点了香蜡、放了鞭炮,磕了头,算是给大婶拜了新年。踩着回程的满是落叶的山间小路,心中好多惆怅,无限感慨:人的一生其实并不长,从欣欣向荣到枯老垂死,就是一瞬间;可就是那一瞬间,人却有着太多的欲念,太多的遗憾!
大婶一死,大叔一家在粟坪村就算是销户了。这是大叔最不想也不愿接受的实事——为了田、为了地,为了自家后山林木,他没少和人争执甚至动武找官司,为了什么呢,不就是想留给后人吗。可后人呢,大叔一辈子只生育两个女儿,都嫁在了外村外乡。曾经招郎一个,那是大女儿协明姐,但没几年就离异了。协明姐只好随后嫁人。
好多次,我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便会浮现出半山腰里大叔那孤零零的老旧砖瓦房。那房子就和大叔大婶一样阵旧、过时。旧得去给他拜年,我都不想在他家落坐,旧得叔婶留我吃饭,我后几年都不曾在他家吃过一次。不是我变修了,看乡里人不起了,实在是大叔家太寒碜了。大叔家为什么那么寒碜?!不是他修不起房子,置不起好家当,而是他不愿意,觉得没儿没女在身边,添置没意思。是啊,他们是想过了,待到他们百年后,他家在此地就彻底销户了,女儿和外甥们不会来到他的居所传承发展!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建造新房呢!
大叔死后葬在自家后山上,大婶死后葬在了二女儿粟明姐自留山上,二老各居一方,真是生有地,死有地啊,容不得生前盟约。我想,生前二老的想法,肯定是百年后葬在一处的。粟明姐玩笑地告诉我,说我们的爷奶也是各葬一方,有根盘的,所以轮到她的父母,也享受上辈一样的待遇,呵呵。她又说,她和协明姐各管一个,协明姐居住离大叔葬所近,大叔的坟头就归她管理,大婶的坟头在粟明姐那里,大婶自然归粟明姐管理。这样安排也还是好的,没办法啊。这人啊,生前怕寂寞,死后还是怕寂寞,生儿育女,不就是图个生前热闹,死后不寂寞吗;不就图个生前有儿女后人常回家看看,死后有儿女后人常到坟头祭拜吗。呜呼!哀哉!
在我的记忆里,大叔是个慈祥和蔼的人,一直笑容款款的,说话言语也轻。好多事不记得了,不知道为什么有件事忘却不了。那是我还很小的时候,我到大叔家里玩,他问我吃不吃红薯,我说吃。他说我回答的声音很小,一直当个笑话,说给我父母听和别人听。我后来长大了,他还说给我听。别看是个红薯,当时我家很穷,就没有吃的,有个薯吃,也是好东东啊。
在我的记忆里,大叔不是个惹事的人。但有一件事让我吃惊、不能置信。那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事儿,有次他到县里找到我,说漆河法院传唤他,要他去当庭打官司,原因是他为争地和人打架,还把别人用锹打成了重伤。他要我给他帮帮忙,写个应诉书。我不知道写了还是没写,但给法院的熟人打过招呼。后来,他告诉我,官司打得可以,是我帮了他的大忙。他还高兴的说,他是一个人应的诉,没有请律师,居然没输,厉害。但他不怕事的个性从此在我心里定了位。不过,在我的心里,慈祥和蔼不惹事还是占据着大叔个性的主导。
大叔终生最最遗憾的事就是没有儿子。为这,有两件事就是明证。其一,他曾想将我过继给他,但我父母不想,只想将我小哥福民过继给他,为此,双方没达成协议;又有一说,说是大叔一会要,一会又不要,这样父母不同意了。但不管怎样,大叔是有想我过继给他做儿子的意思,只是没成功。其二,我父亲下葬的那天,我大叔是哭诉着回家的,说我父亲死后有儿女们操办,很热闹,他日后死了,没有儿子,不知道会办成怎么样,想到这些,他难免心酸,便忍不住落泪了。
大叔包括大婶都是很要强的人,尽管女儿远嫁、年事已高,却拒绝女儿们一而再、再而三要他们随女生活的好意,坚持在生养之地生产生活,自力更生,不要女儿接济。他们觉得随女居家生活,会有人说风凉话,会影响小两口生活。每每想到这里,我既为他们的行为感到骄傲,骄傲之余,难免为又生发一丝凄楚。
大叔说不上是幸福之人,内心可能很苦。没儿是其一,大女儿协明姐招了个上门女婿本是好事,可没几年就散了,留下个孙女心美和妈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大女儿就嫁人了,孙女自然随大叔们生活。有孙女在身边,本可安慰,打发寂寞时光。但好景不长,心美又得白喉幼年夭折。那个痛啊,只有大叔大婶心里感觉透彻!我们都还不大,只是可惜。待到年纪大了,看着自家辛苦打理得方方圆圆的田地、方方正正的屋场日后不属自家、旁落别人,自是一番叹息。那叹息我没听着,别人也难知晓,可一定是有的——闲时,晚上,万籁俱寂时!
大叔走了,隔年又把大婶带走了,他的那份慈祥和蔼、坚韧顽强、孤苦遗憾以及沉重的叹息都走了,象风,象雨,又象雾。轻轻的,轻轻的,远了,淡了,消散了。风样掠过我的耳畔,雨样滋养着我的日子,雾样模糊着我的视线……
写于2011年2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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