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由此岸到彼岸
听说是一场春雨催的,校园里的樱花都开了呢。大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彼此传递着消息。我心中微微一抖,孱弱枯槁地挣扎过一个漫漫长冬的樱花树,终于又迎来一季生命的华章么?约几个好友,到樱花大道上走走,果然一
听说是一场春雨催的,校园里的樱花都开了呢。大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彼此传递着消息。我心中微微一抖,孱弱枯槁地挣扎过一个漫漫长冬的樱花树,终于又迎来一季生命的华章么?约几个好友,到樱花大道上走走,果然一片春色翩跹,让人见花忘返。一簇簇樱花微微张开纤细娇嫩的花瓣,再春风润雨中默默释放着生命的美丽,一片清新的诗情画意。随着那一夜春风,看樱花的人渐渐多起来。本就不宽的樱花大道在这个时节更显得拥挤不堪。慕名而来的看客流连在樱花漫舞的道路上,闪光灯亮个不停。也会经常听到某个女高音从嘈杂的人声中脱颖而出:“看,多漂亮!”很明显,在这样青葱的岁月里,这漫天花雨的场景总能恰到好处的装饰一些女孩子华丽的梦境。
不知为什么,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我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在我心里,原本不该是这样的吧?想象着千年之前那隐圣陶公笔下幽静的桃花源,那样的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或许才是最宜人的景色。自然最可贵之处应该是它的纯真,让踏青者的目光在山涧中一亮,一片花林现于眼前,又该是怎样旖旎的风光呢?
偶然的一个机会,我将这想法告诉了一个朋友,我们坐在三月凌阳的草地上,呼吸着最新鲜的空气。她不理会我的苦恼,只是叫我细细倾听。
“听什么?”我不无讥讽地问“除了人声、车声、风声,你还听得出什么吗?”
“才不是,”她懒洋洋支起脑袋,一幅享受的模样:“难道你没听到鸟鸣吗?”
“鸟鸣?”我一时怔住。真的,好像在某个邈远的地方,真的有一两声鸟鸣,破开层层人言人语,传进我的耳朵。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王摩诘的诗句萦绕耳边,心突然就悠悠落下来。一切归于寂静,一切归于平淡,当我听到鸟鸣之时,朋友的手一并而来,它指着我的胸口,一声轻叹:“远心的世界本可自偏,可是你这里,是喧闹的呢。”
仿佛一滴露水投入心原,顿时激荡出圈圈涟漪。
心静,乃止。
我在心里重复一遍,心静乃止,原来一切都源于此么?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辗转不能入睡。朋友的话指引我细细搜索入学以来的点点滴滴。没有了固定的课业负担,放下了沉重的升学压力,人却恍惚,生出许多茫然。宏伟的图书馆里浩如烟海的藏书是我的向往,可每一次还书时抚着不曾看完甚至没翻开一页的图书又是多么无奈;精彩的课程内容和教授们幽默风趣的形象让我激动,可以想到要坐到桌先好好温习一下功课,手机铃声又响个不停;没空去听一场能让自己获益匪浅的讲座,却又匆匆奔走在不同的社团活动之间,想多交几个知心朋友,却又矜持难以放下一份愚蠢的自尊。一个学期已然过去,而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收获了什么,时间如指尖细砂,翻转手心的刹那,两手又变得空空如也。
曾经很认真地和室友讨论过隐居的问题。离开城市去乡间寻找干净的田园和简单的村落。屋前会有母鸡领着小鸡逍遥的散步;屋后满堂碧叶夹着绰约的新荷在水面摇曳。夜晚抬头能看见满天的星斗,侧耳能倾听到田里的虫鸣。这时如果再泡上一壶清茶,又该是多么惬意的生活啊。其实我们很清楚生命不是我们随心所欲就可以支配得了的,我们不想被卷入社会残酷激烈的竞争中,却只怕更难耐躬耕陇亩的艰辛和寂寞。也许我们只是想寻一份淡泊,一份宁静,可现实和理想的距离从来都如此遥不可及。
从七岁开始,习惯了在竞争中生活。越过中考、高考的沟渠,却在大学里迷失了方向。也曾一遍遍问过自己我们读大学到底是读什么,能作为我们今后生存的资本,不会被瞬息万变的时代淘汰?难怪有人说现在高校的风气越来越浮躁,太多的人急于挣学分,急于考四级六级,急于考研,急于出国,好像只有当我们紧紧抓住各种文凭和证书时,我们才觉得心里踏实。于是向师兄师姐们学习,我也就跟着在偌大的校园里游啊游,看起来每天安排满满当当,却将真正改用来学点什么真功夫的时间荒废在麻木的行走之中。
《大学》有言:知止而后有定,定然后能静,静然后能安,安然后能虑,虑然后能得。当我竭力为自己的碌碌无为找各种理由时,我却是忘了,真正的大隐,是隐于市朝的。一切的琐碎和喧嚣在这句话面前变得无力。是自己的心生厌烦了,与环境又有何干?隐居的想法只是年少时的一个幻梦,如果用这一颗不安分的心,乡野里的鸡鸣狗吠一样会成为不可忍受的羁绊。
其实,校园里的纷纷绕绕就如这满树樱花。当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它时,我要学会去真正的自然中寻找。在寂静的林间小道上为不知名的新生命喝彩。在清澈的溪水旁照见自己隐藏的灵魂,努力洗净心上积盖的灰尘。沉下心来,游人如织的樱花大道也空无一人,繁华如锦的春夜也清谧和谐,因为心中有那片山水田园,心灵就是淡定的,轻松的,不带任何吵杂。
不要说生命的重担难以承受,因为正是自己给自己的心灵套上后世的枷锁,不要说放弃一切归隐山野,那已不能标榜清高却成为胆小的代言。由此岸到彼岸,其实也并不算太远,只要心不再喧嚣,哪里都可以成为生命里的桃源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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