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隔离
门开了,屋子里比外面还暗,一个四十岁左右的苍白女人喜悦地看着他,问:“你来找我了吗?”一恍惚,他以为他们认识。他不可能认识她,他记忆里没有这样一个苍白的神经质女人。他看到她油腻、打绺的乱发堆在肩上,消
门开了,屋子里比外面还暗,一个四十岁左右的苍白女人喜悦地看着他,问:“你来找我了吗?”一恍惚,他以为他们认识。他不可能认识她,他记忆里没有这样一个苍白的神经质女人。他看到她油腻、打绺的乱发堆在肩上,消瘦的肩膀勉强挂着一件布满褶皱的睡衣。她的脸并不难看,但是干枯松弛,而且两只眼睛离得太近了些。她的身后有堆积的纸箱和包裹,有脸盆和衣物,有一张凌乱的床,床头挂着晾干了的内衣。在这种地方晾内衣吗?她和这间小屋都弥漫着尘埃的气息,只有她的笑,是尘埃里开出的花。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就站在门口掏出一个本子。女人站在门里嘻嘻地笑了,像是因为不能请他进屋坐表示抱歉,又像是取笑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他穿了白大褂,戴了口罩,还端握着本子。果然,她问他:“你是医生,还是警察?”
“卫生部的。”他回答了她,开始记录,“名字?”
“陈芬。”
“年龄?”
“三十六...七。”
“职业。”
“没有。”
她以为他会追问,而他只是继续记录。“最近一次见你的房东?”
“她怎么了?”
“一会儿说。”
“前天交房租的时候。”
“一号?你们都有什么接触?”
“没有什么接触。”她莫名地笑起来,“就是交钱,拿收据。我还看了会儿电视。”
“从见面到分开多长时间?”
“半个小时吧。”
“你最近还和什么人接触过?”
“没有了——没有了——”她一边说一边痴痴地笑,忍了很久似的。
“仔细想想。”
她看到他口罩上方严肃的目光,收敛了笑,忧伤起来:“我去一家小面馆吃过饭。”
“记得什么面馆吗?”
“很小的面馆,只记得他们的碗很难看。我一边吃一边想吐。花纹像霉斑一样,怎么有人制造——”她没说完,捂住嘴巴,止住了呕吐。
他皱起了眉:“这个就不记录了,你也不要再提起来。”
她很亲切地点了点头。
他收起本子,挺直腰板,向她解释:“最近国内出现了新型流感,我们市有四例,其中一例在江宁区,是你的房东。目前这种药还没有可靠的疫苗,可能还具有一定的传染性。你需要配合我们去医院进行一段时间的隔离观察。”
“啊……我会死吗?”她细声细气地哭了。
他觉得意外,有点窘迫地盯着她脚上的红拖鞋,说:“没有那么严重,传染性不是很强。只是隔离观察……”
“你是卫生部的,你不知道吗?”她哭泣着说,“根本不是传染,他们离得那么远。他们是被淘汰了……我的房东……”她越说越悲伤,“我的房东每天去赶早市,她被淘汰了。她有两个小孩,她还有这间破房子……”她蹲在地上埋头痛哭,长发倾泻下来,铺在地上。
“什么想法这是……”
后来,他们安静地上路了。车上的女人忘记了她自己和她的房东,她贪看着路上的海棠花,如果允许开窗,她一定会打开车窗吹吹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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